第 14 部分(1 / 1)

所谓伊人 未知 12896 字 11个月前

她立刻放下书握住父亲的手,慌忙中书落在地上。

父亲问:“你可恨我”

何葭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说:“爸爸,我爱你。”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这时姑妈来了,她们跟护工一起,帮何致远活动,擦身。

晚上何葭亲自给父亲喂了菜r粥,自己坚决要在病房陪护。姑妈劝解说:“我才问过医生,你爸爸今天肯定没事。葭葭,你长途飞机,还是回去睡吧。你爸爸他晚上不会醒的,你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

何葭想想还要跟弗莱德通话互通消息,这才离去。

电话照例是弗莱德打过来:“我正在候补等票,一拿到票我就过来。”

何葭说:“现在还不妨事,你先别过来。你过来也没事情做,我还要照顾你。”

弗莱德道:“我不放心你。葭,你不要太伤心,这样对病人的心情也不好。”

何葭疲惫地说:“弗莱德,发生了很多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弗莱德问:“什么事你父亲的病吗医生怎么说”

何葭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哭出声来:“弗莱德,我爸爸他,医生说,他就在这两天了。弗莱德,我对不起他,这两年没在他身边照顾他——”

弗莱德急了,连连地安慰她:“葭,你要镇定,你要镇定。你不要着急,我再催催旅行社,一定要让他们尽快给我搞到票,我马上就过来。”

何葭捂住嘴抽噎:“弗莱德,我需要你,我真的很需要你!”

不行了,蜜瓜一边写一边热泪直流。

稻草(下)

弗莱德说:“你等我,我立刻想办法飞过来。葭,你要坚强。你父亲需要你坚强!”

何葭泪如雨下。

弗莱德又说:“那你照顾好自己,千万小心。”

“我会的。”挂下电话,她疲倦至极,倒头就睡。

第二天还要打起精神跟姑妈去医院。医生跟何葭说,何致远情形非常不好,要他们这几天做好准备。

何葭摇了几摇,要不是姑妈在旁边托着,几乎站立不住。姑妈跟她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对她说:“你爸爸总觉得对不住远征,所以远征不敢到医院来,因为一看到远征,他就想起这件事,然后就是不住地内疚。”

何葭哑声问:“当年全家都知道这事儿,只有我不知道,是不是”

姑妈叹息说:“一开始只有长辈知道,你们三个小辈都不知道。他们两个男孩子,远征太小,何伟懵里懵懂,很粗心,不了解。远征是后来才知道的。葭葭,你要怪就怪姑妈吧。我当时以为这种亲上做亲的好事你爸爸不会反对的,想等你们的事定下来,让你爸爸亲自跟你解释,谁知道刚好那个时候陈珊会跟你父亲离婚,带走阿青。这事儿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一时转不过弯来。”

何葭透过走廊的玻璃望向窗外,窗外是蓝天白云。

姑妈接着说:“如果当年陈珊和阿青不走,可能你爸爸会祝福你们。葭葭,我没料到当初你爸爸反应那么激烈,几乎要跟我们全家,包括你大伯伯大伯母断绝关系。你爸爸脾气一向温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暴怒的样子。”

何葭伏在姑妈膝上。

姑妈又说:“葭葭,别怪你爸爸,这几年他也后悔得很。虽然他不说,我看得出来。我觉得他这病也许跟他这些年心情不好有关系。”

何葭眼泪又落下来,湮湿姑妈的裤子。

何葭把家中老相册带来,引着何致远说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情。后来何致远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有女儿在说个不停。

一r何致远看到亡妻的照片,忽然说:“你妈妈在召唤我。”

何葭几乎崩溃,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不敢让它掉下来。

慢慢何致远进入昏迷状态,整r昏睡。何葭天天在他耳边。病房里不断有人出去,再也不回来。她的神经r渐脆弱。

一r深夜,何葭拉着父亲的手趴在病床前睡着了。她忽然觉得父亲的手有力地攥着她的手。她忽然警醒,叫:“爸爸。”

何致远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什么,呼出一口气,追随亡妻而去。

在人人都喜气洋洋地准备庆祝春节的时候,何葭失去父亲。

她呜呜哭泣:“爸爸!爸爸!” 。。

溯源(上)

护工被何葭的哭声惊醒,试试何思远的鼻息,马上打铃叫人。医生护士都来了,宣告何致远死亡,撤走一切仪器。

护工说:“你快打电话叫姑妈来。”

何葭起身寻找姑妈留下的手机,突然站立不住,瘫软在地。护工只得把她扶起来坐好,自己接过手机接通沈远征的电话。因为医生说就在这两天,姑妈一家在附近旅馆开了一间房,接到电话立刻赶来。姑妈说:“趁着身体还热,我们赶快给他擦身换衣服。”

何葭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流泪不住地流。

沈远征在里面帮完忙出来找她,走过去劝道:“别哭了——”

旧仇新恨一齐涌上心头。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知道真相,却没有坚持。只要他坚持下去,她的父亲也许看到两个年轻人意志坚定,会转过弯来成全他们,那么他也不会常年生活在内疚之中,也许他就不会生这个倒霉的绝症。同时她内心深处还有深深的自责——作为独女,她完全没有考虑父亲的孤单与寂寞,为了这段未果的感情,抛下老父跑到国外去伤自己的心。

所有的怨气聚集在一起,需要一个替罪羊为她的自责,后悔,愤怒,伤心买单,那么还有谁比沈远征是更合适的人选

何葭突然间暴怒。她跳起来对着沈远征拳打脚踢:“我走的时候你答应我要照顾他,你是怎么照顾他的你是怎么照顾他的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懦夫!你对得起谁”

她说的是英语,除了沈远征谁也不知道她叫些什么。人们只看到她疯了一样一边哭一边骂一边打,脸上泪一行汗一行。沈远征像木桩一样站在走廊里任由她打,任由她骂,不还手也不说话。

姑父从房内走出来,自后边抱住何葭,说:“葭葭,你冷静点。”

何葭这几天惶恐,失眠,焦虑,伤心,劳累,早已支撑不住,此刻又哭又出汗,虚弱之极,哀号一声,晕厥过去。

何葭也住进了医院。弗莱德赶到的时候,看见妻子原本圆润的脸庞变得憔悴不堪,神情呆滞,胳膊上插了管子在输y。张帆陪着他跟他解释:“何葭身体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极度虚弱,不想说话

,总是沉默发呆。”

弗莱德坐在床前握住妻子的手说:“葭,你不可以这样。你父亲的葬礼还要你主持。振作起来!”

何葭根本主持不了葬礼。何致远的学校由工会出面成立治丧委员会,所有的事宜由学校跟姑妈和沈远征协商处理。张帆和李春明也从公司抽调人力物力全力协助。

这是何葭第一次直面亲人的死亡。妈妈当年是心脏病突发去世,她被nn接走,并无亲见。她只是在开追悼会的时候见到仿佛沉睡中的妈妈,人们告诉她,以后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一次她亲眼看见父亲的离去,所受的刺激足以让她崩溃。

她一直如公主般被呵护,忽然有一r,她被告知要承担成年人的责任,要承担生老病死的苦痛。她一时承受不了。

国外春节没有假期,昨天临时被朋友请去节r聚,没上贴也没时间告知,抱歉抱歉。txt电子

溯源(中)

殡仪馆里,何葭和弗莱德在一起,与姑父一家、大伯父大伯母站在家属一列,接受父亲同事、学生和亲友的慰问。弗莱德高大的块头和外国人的脸孔引人注目。在语言不通的中国,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给妻子以精神支持。

当父亲被推走去火化的一霎,何葭又失去控制,抱住姑妈痛哭。弗莱德走过来,拥住她们姑侄。

弗莱德因为要上课,追悼会后第二天就赶着飞回去。何葭留在上海,跟姑妈和张帆一起奔走在各处,给父亲选墓地,到火葬场取骨灰,安葬父亲,到学校开各种证明,处理他留下的存款,文件,著作等等。

一r姑妈陪何葭在旧房子里整理何致远的遗物。她们把很多年没有开启的箱子打开,看见小小的襁褓,被子和衣服,显然是当年何葭被遗弃时的东西。上面充满了岁月的味道。

何葭捧住这些东西,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问姑妈:“我爸爸说他们为了我才换了房子——那么他们当初捡到我的时候住在哪里”

姑妈说:“四川北路附近。怎么,你想回去寻找线索”

何葭垂下眼帘,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不要我。弗莱德也说,如果有可能,了解一下家族遗传病史也可。”

姑妈摇头说:“估计很难找到。那片房子很可能拆了。”

何葭又问:“我爸爸说当年是居委会主任王阿婆在家门口捡到我,那个王阿婆叫什么名字”

姑妈说:“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你爸爸妈妈叫她王阿婆。”

见何葭眉目申请中的倔强之s,姑妈知道她还是想追究自己的身世,只得把当初何致远在四川北路的地址写下来。

这一次是沈远征陪她去的。他们四川北路后面的那条旧址,发现几条弄堂的居民都已搬空,有些房子已经拆除,不久这片街区就要变成工地。

窄窄的弄堂略带弯曲,是她的养父母收养她的地方,当她是个小小婴儿的时候曾经生活在这里。

沈远征已经托人打好招呼,带她去当地派出所查档案。档案显示当年的居委会主任名字叫王美娣。

派出所给了他们王美娣的迁出地址。

从派出所出来,他们徒步转入四川北路,沿着街道默默地走着。春寒料峭,空气依然

寒冷,上班时间,路上的行人不多。

忽然何葭的脚步停住,在一家鞋店的橱窗前驻留。小小的门面,里面有几个人在试鞋。天y着,没有y光,从橱窗里透出r光灯明亮的光。

鞋子依然精致可爱,物美价廉。这家店居然还在。可是橱窗旁的墙上也写了“拆”字,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存在。

沈园总是旧亭台,只是已经物是人非。曾经在这个店里,他拿出他参加演讲赛的津贴,给她买一双又美丽又能御寒的靴子,他们一起凑着钱,一元两元,一角五角。。 最好的网

溯源(下)

他们各自在岁月里辗转,跟着命运沉浮,与眼前的四川北路一样,沧海桑田般地演变着人世间的悲欢。

无奈人在风里人在雨里人在爱的岁月里漂流

你我不能从头不能停留不能抗拒命运左右

何葭站在那间鞋店的橱窗外,玻璃窗隐隐地投射出沈远征在她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感到寒风的侵袭,把颈间的黑s羊毛围巾紧一紧,又往前走,到一家饭店找张桌子坐下。

如今她黑s羊绒毛衣,黑s的西装裤,黑s的大衣,黑s的围巾,一身的重孝,只得一张脸苍白消瘦,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眼睛更是大,里面满满的悲伤让沈远征不忍心抬头看。

吃饭的时候,沈远征建议说:“下午我们去王阿婆家里的新地址,希望我们能够找到她。”

何葭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沈远征还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也低头吃饭。

下午他们到北部的凉城新村找到王阿婆的新地址。沈远征核对手中的地址,说:“就是这里了。”

王阿婆家在二楼,他们没费多大力气上去,敲门,出来一个老太太,疑惑地看着他们,用上海话问:“ 找啥宁(找什么人)”

沈远征问:“请问王美娣在吗”

那老太太警惕地问:“侬啥宁(人),找她做啥”

沈远征上海话一向只能听不能说,看到老太太明显地对他有敌意,倒有些手足无措。何葭这时上前用上海话说:“阿拉是王阿婆的老邻居,想问问她以前老晨光的事体。阿拉爸爸叫何致远,王阿婆晓得的。”

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何葭,见她眉清目秀,神态和善,又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放松了警惕,用生硬的普通话说:“王美娣是我姐姐,到美国探亲看望女儿去了。”

何葭非常意外,有些失望。沈远征看见老太太欲关门又有些好奇的神态,连忙陪着笑低声说:“阿姨,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来,是想打听一下当年的一件事。我舅舅当年跟王阿姨住一条弄堂,王阿姨曾经拣到一个女婴被我舅舅收养。我舅舅现在过世了,她女儿想打听打听当年的情形——”

老太太闻言,有些明白怎么回事,同情地看看何葭,打开门放他们进去,说:“格个事体阿拉阿姐那晨光同阿拉讲过。”说着她要倒水给他们喝。

沈远征连忙说:“阿姨你别忙,我们马上就走。”

老太太叹口气,又换成生硬的普通话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当初她一早起来开门看到一个襁褓,小女孩在里面几乎都哭不出来了。她们居委会的人买来n粉

n瓶喂她。再后来听说小女孩被弄堂里的一户人家收养了,那家的男人是大学老师,女人有心脏病,不能生——也算是小女孩有福气,被好人家领去。”

说着她又看看何葭,嘟哝着说了声:“罪过相。”

沈远征看看何葭,眼神里满是询问。何葭咬住嘴唇,犹豫了一会儿,从包里找张纸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姑妈家的地址和电话都写下来交给老太太说:“阿姨,这是我姑妈家的电话。请你问问王阿婆,她愿意不愿意把她美国的地址或者电话给我,我在加拿大,可以跟她电话联络,问问当年的事情。如果她愿意,请您把号码告诉我姑妈。”

老太太听说何葭从加拿大来,接过纸条,满口答应替何葭问问。

心结(上)

何葭一个人在在家里整理父亲留下来的房子。写字台,书架,旧衣服,还有一些陈年杂物。

她没让姑妈过来,一来姑妈年纪大了,二来她想静一静。

不久她要回加拿大,这所房子要清空,或者给姑妈住,或者让姑妈出租,所有的东西何葭都要处理。

她一边整理,一边过滤着这些东西带给她的回忆。她出国前的一些旧衣服,父亲的衣服,她都整理出来,该扔的扔,样子还好些的都打包,准备捐献。

父亲的所有藏书,她先找来他的那些研究生让他们挑,挑剩下的,委托他们替她捐给学校图书馆。

她在父亲的床头柜的最下层发现一只饼g盒,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华夫饼g的饼g盒,打开来,里面有她的一些证件——收养证书,凭着这个收养证书才能到派出所报户口;她的免疫本,记录着她打的各种免疫针;她的小学毕业证,中学毕业证,她的各类成绩单。

最后,她还发现一张小纸条,纸条上的自己非常陈旧潦草——上面是一组年月r。

这是她的生r。这个字迹,既不是父亲的,也不是母亲的,应该是她生父母其中的一个。

关于她的出生,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花布襁褓和这张纸条。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就被人遗弃,也许她被遗弃的时候,她的生父或者生母,就没有做过r后相认的打算。

如果不是父母亲收养她,她的命运将会是什么也许她将在孤儿院长大,还能上大学,有个体面收入丰厚的工作,甚至出国留学吗

何葭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滚滚而下。

照片一张一张自镜框里取出,仔仔细细地收好;成捆的报纸杂志,不要的书,叫了下面收废品的人上来搬走;抽屉家具全部清空。好在何致远生活一向简单简朴,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纪念不舍得扔的,都让何葭送到姑妈家,剩下的全部处理g净。

那r张帆过来,何葭刚拖完地板,躺在沙发里随手翻着《空城》,却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张帆坐到她身边,看她穿着父亲宽大的旧夹克衫,头发用一块布头巾扎起来,说:“娇滴滴的小姐还真像g活的样子。我还想帮帮你呢,没想到你整理得这么神速。”看到她在看《空城》,她有点嘲讽地说,“一段失败的婚姻,居然让陆小雅名利双收。”

何葭惊讶:“你说秦夜是陆小雅”

张帆说:“你傻啊陆小雅不是陕西人吗陕西的简称不

是秦嘛!我一开始也只是怀疑,到她写道第三章我就认出她来了——她写的可都是她和远征的那些事,只不过换了换背景。大约一开始,她也怕被人认出来。”

心结(中)

何葭细想想,一个个细节似乎都对上号了。

张帆接着说:“怎么你没感觉吗”

何葭摇头: “我不知道。我没想到。”

那个时候她满心满脑里都是弗莱德。她一度几乎跟弗莱德分手,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空间去想别的事。

“故事的细节都是他们的生活。”张帆又说,“如今有人买这个故事的影视版权,改编成电视剧。据说她跟制片方谈判,编剧由她自己做——何葭,你知道不知道,如今国内的编剧很发财!”

何葭淡然一笑:“不知道。怎么发财法”

张帆夸张地说:“据说三四十集写下来,大约一套房子能买下来。我怀疑她那么依然绝然地跟远征离婚,也是有了底气。她那么要强的人,一直活在远征的阴影里。”

何葭叹息,难道婚姻是赌气

张帆说:“在影视圈混,她似乎很如鱼得水呢。她也算个名副其实的美女作家,据说圈内的人对她有意思的人也很多。但是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数都已成家立业,是否真的愿意跟她结婚真的很难说。”

何葭笑着说:“你真爱替古人担忧——也许人家看透婚姻,不想再结婚了呢!”

张帆也笑:“那倒是。有时候我想,女人g什么要结婚啊你看我跟春明,我就是自带饭票的保姆,跟他一起做生意赚钱养家,替他打理家务,还要替他传宗接代,累得我真想胜利大逃亡。”

何葭推她一把:“你当心李春明听到。”

张帆说:“我才不怕,我当着他的面也这么说!”

张帆这是几年之痒

何葭想起远在大洋彼岸的弗莱德。她跟弗莱德结婚时间不长,还没有孩子,似乎彼此也还没有厌倦。

不知道以后他们会不会彼此抱怨。

何葭处理好上海的一摊,把有关父亲的东西,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托付给姑妈。上海的房子,她也委托给姑妈,或租或卖,随她做主。

姑妈的意思是上海的房子不能卖,留着也许以后会派上用场。

何葭带着满满两大箱的行李飞回多伦多自己的家。如今她只得弗莱德这个至亲的人,在今后的岁月里,跟他相依为命。

弗莱德到机场接她。她跟他紧紧拥抱。弗莱德开车的时候,她紧紧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弗莱德对一身黑衣,满脸憔悴的妻子说:“葭,你需要休假。”

何葭说:“我需要忙碌的工作。”

忙碌的工作,可以让她暂时忘记丧父之痛。

夜里,她紧紧地抱住弗莱德,感觉那是她温暖的归宿,唯一避风的港湾,是她最后的家园。。 最好的网

心结(下)

午夜梦回,她叫:“爸爸,爸爸。”

弗莱德把她揽在胸口,说:“亲爱的,我在这里。”

她黯然泪下:“弗莱德,我爱你。”

没过几r,何葭收到沈远征的邮件,告诉她王美娣同意把自己在美国的联络方式告诉何葭

他给出王阿婆美国女儿家的电话号码。何葭看区号,是美国加州圣荷西的号码。

何葭找张纸抄下这个号码,放进口袋,手伸进口袋攥紧,放开,再攥紧,放开,一直到纸条变得有些潮湿柔软。

那几天何葭心神不定,坐立不安,食欲降低。她下班回来,如果弗莱德在厨房做饭,她会拖着吸尘器把楼上楼下每一个角落都吸得gg净净;放下吸尘器,她洗了抹布把橱柜和地板擦得可以当镜子用。

一直到弗莱德喊她吃饭,本来饥肠辘辘的她对着满盘子的饭却难以下咽。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弗莱德半夜被她翻醒,问她:“亲爱的,你怎么啦”

何葭说:“没事,我时差没倒过来。”

可是她已经回来半个月。为了不影响弗莱德,何葭不得已到家庭医生那里开来安眠药。

她错过那学期的课程,突然之间也对进一步进修失去了兴趣,反而对着从中国带来的烹饪书做中国菜。有时候为了买一种佐料,开车跑出老远。

弗莱德对着美味的中国菜,精美的瓷器,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连连往嘴里塞。吃了一个星期,他说:“亲爱的,这种大餐你一个星期做一次就够了。我已经发胖了。”

她把弗莱德有d的袜子全都拣出来,用同s线细细补好。

她又跑到商店里买回功能最多的缝纫机,跑到面料商店去买回来一捆捆打折的面料,珠子和纱,r以继夜地学习缝纫,把家里的窗帘里里外外都换掉。

弗莱德说:“嗯,好像是个新家。”

等到她要买毛线回来织毛衣时,弗莱德感到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说:“亲爱的,你是个非常好的妻子。可是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织毛衣上面。商店里卖的毛衣都很便宜。你可以看百万\\小!说,写写文章。”

何葭茫然地看着他。她问:“弗莱德,你不喜欢吗”

弗莱德说:“亲爱的,原来的你很好,你为什么要改变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葭,生老病死是很自然的事情。”

何葭脑海里满是那个圣荷西的电话号码,那张纸条,已经被她揉得看不出字迹。

她抬起头,满是疑惑地问她的丈夫:“亲爱的,你说说看,我到底是谁”

弗莱德感到他的妻子却是心结严重。

亲爱的们,谢谢大家跟读到今天。国内都要放假过年了,想必一周之内大家都要走亲访友吃喝,蜜瓜也跟着大家放假一周:洞洞d

一周后再见!祝大家吃好喝好玩好睡好!

造人(上)

她到底是谁她本不姓何,为什么会被遗弃她的生父母是谁她还有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

何葭握住脸:“弗莱德,我是养女。所有的人都宠我让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何家的人。”

这个问题弗莱德无法回答,只得这么安慰她:“亲爱的,你是何家的人,你是你父亲宠爱的女儿,他唯一的女儿。”

何葭伏在他的膝上:“我甚至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不要我。”

弗莱德答道:“一胎化政策。他们想要个儿子。”

“不,那个时代还没有一胎化政策。”

“听着,

葭,没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这是人的动物本x。他们放弃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未婚生育,贫穷,或者其他原因。”弗莱德耐心地开解妻子。

何葭说:“有个知情的邻居现在住在美国,我该不该找她问问”

弗莱德很兴奋:“为什么不”

何葭垂下眼帘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我爸爸对我非常好,我nn家的人,我姑妈,我大伯父,他们都对我很好——”

弗莱德说:“葭,与你的亲生父母相认不等于背弃你的养父母。哪怕你能了解自己家族的遗传病史也好。”

何葭把脸埋进他的腿上。

弗莱德又说:“不要担心你会听到什么你不愿意听的消息。葭,很多年以前的法国,未婚生育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那些怀孕的未婚女还背负着巨大的社会压力,不得不把孩子抛弃。现在的社会不一样了,人们变得更加宽容,这种事情不再有了。葭,我说过,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他们那样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只要怀着这样的想法,就不会紧张害怕。”

何葭鼓足勇气拨了圣荷西的那个电话号码,找到王美娣。王美娣街道g部出身,快人快语,说话像连珠炮。也许在海外待的时间不短,普通话说得居然很流利,虽然口音重了些。

她说:“你就是何老师的女儿啊哎呀,何老师可真是个好人。我们弄堂里一提到他,没有人不夸的——教书好,人更好,对老婆那真是没话说。小姑娘,你当初能碰到你爸爸,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何葭在电话里跟她要了她女儿的信箱地址,把自己小时候的襁褓照片,还有那张纸条扫描了发过去让王阿婆确认,王阿婆很肯定地说:“是的,就是这个小蜡烛包,还有这张纸条。”

何葭问:“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没有名字吗没有别的记号吗”

王阿婆语气不容置疑:“没有。我们几个人上上下下都检查过,没有别的东西。”

何葭有些失望,还是道了谢,跟王阿姨又聊了些父母过去的事情,知道他们收养她以后就忙着换工作换房子,历时一年,终于静悄悄地搬走,没有给老邻居留地址。

老邻居们也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也没有去打听他们新家的地址。

同学们,新年好 给大家拜年!海外过年气氛不浓,可是海外的华人们都会在网上纷纷写文叙述自己过年的活动,搞得蜜瓜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呵呵。

抱歉抱歉。 txt小说上传分享

造人(中)

何葭忽然记起念大学的时候读过的一本翻译说,讲一个德国养女的故事。偶然的机会,一个百万富翁的女儿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吉普赛孩子,自暴自弃,沉沦堕落,跟很多男孩泡在一起,未婚先孕。最后养父母不胜其烦,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陪她做流产手术的同时,让医生给她做了绝育手术。若g年后她知道真相,开枪杀死养父。

何葭打个寒颤。原来西方人过去也隐瞒养子女的身世,告诉孩子身世,不求回报,也不过是短短数十年的事情。

人类的文明,大致要走过相似的路程。

她的养父母,无论如何,都比那个给养女做绝育手术的百万富翁好太多。亲生父母所能做到的,他们都做到了。

至于反对她与沈远征,有些亲生父母不也g涉子女的感情婚姻何况那个时候,她父亲是因为害怕在失去后妻继子之后再从感情上失去她。

叫她如何能够恨他呢

何葭对这弗莱德唠叨:“我妈妈有心脏病,不能劳累——她一定是给我累死的。”

“你是天使,给她带来快乐。”弗莱德成了何葭的心理医生。

“我爸爸把我抚养成人,需要我的时候,”何葭留下泪来,“我却没有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以致他生了胃癌——我对不起他。”

弗莱德抱住妻子,说:“癌症的成因很复杂,也许是遗传,也许是环境。就算你在他身边,也很难保证他不生胃癌。我天天在她的身边,可是她还是生r腺癌,离我而去。葭,你不要这样。死者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

何葭开始记r记,把自己的感想一点一滴地记下来。

有一r她整理那些从中国带回来的东西,翻看老相册,她看到自己满月照,百r照,周岁照,看到自己各个时期的照片。

她把这些照片拿出来跟弗莱德的外甥大伟和外甥女小雨的照片比较,越发觉得生命的光彩与珍贵。

她说:“生命真是奇迹。”

弗莱德也拿着这些照片爱不释手,说:“葭,你小时候真胖,很可爱。”

“葭,你的衣服很漂亮,你象个小公主。”

“葭,这两个小男孩是谁你的表哥们吗”

何葭凑过去说:“大伟和小雨也很可爱呢。什么时候请他们过来玩。”

弗莱德笑:“儿童都是天使。”

何葭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我们该要个孩子。”

弗莱德脸上乐开了花:“好,让我们说g就g。一个太少,我们要生多一点,家里到处是孩子的声音才好。”

造人(下)

何葭因为决定要个孩子,辞了职,把夜校课程改成r校课程,专心致志读书。她的工作经验,她的以往的学习经历,对付这些功课是小菜一碟。剩下的时间,用来修养生息,调养身体。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一直睡眠不好,人也苍白消瘦,这种状况对怀孕生子肯定没有好处。

弗莱德把造人工程当成做学问,严谨细致,列出一张清单,把要做的和严禁做的跟何葭一一说明:“现在让我们先清理体内毒素。我戒咖啡,你戒茶,三个月后,我们开始这个浩大的工程。”

何葭不解:“茶有害吗茶是健康饮品。”自幼喝惯茶的她,要改喝白开水,还真不习惯。

弗莱德道:“凡是提神的东西都有刺激x,凡是刺激x食品都有毒。为了孩子,忍耐一下。”

从此他们二人只喝白水。弗莱德好几次走到咖啡机前,煮好了咖啡要喝时,才记起自己要戒咖啡。何葭烧开了水,才想起自己不能喝茶,于是改喝果汁。

他们买了台跑步机放在地下室,弗莱德和何葭轮番使用,增强体质,慢慢地何葭的生活渐渐恢复正常。

既然找不到她身世的线索,索x不找了吧。在这异国他乡,找到了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生活不是电影电视连续剧,哪里有那么多悲欢离合,巧合偶遇

就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好了。

何葭双亲都不在了,人又远在异国他乡,只能把丈夫的故乡当作自己的故乡,把丈夫的爹妈当自己的爹妈。争得约翰和安娜的同意,她改口叫他们爸爸妈妈。

周末到公婆家,她更依赖地围在安娜身边,帮她做这做那,跟她学习作西餐的同时,还教她做饺子馄饨等中国食品。

安娜总是说:“葭我的宝贝儿,你太瘦了,你要多吃。”

维多利亚在旁边笑着说:“你千万别听妈妈的。她对每一个回家吃饭的孩子都说人家太瘦,也不管人家是100磅还是200磅。”

有时候何葭跟弗莱德什么争执,何葭会打电话给安娜告状,安娜会说:“宝贝儿你让弗莱德听电话。”然后劈头盖脸把儿子训斥一顿。

弗莱德放下电话,朝何葭拱手作揖:“怎么我以前是全家地位最低的一个,现在还是!”

如果何致远还活着,弗莱德会说:“我也去找岳父大人告你的状!”

但是现在这句话不能说,他只能甘拜下风。

维多利亚的两个小天使,r长夜大,来了就到处破坏。他们大叫:“舅妈舅妈,我要吃酸n!”

弗莱德脸上的笑纹如开放:“让舅妈给你们生个表弟表妹好不好”

他们爬到何葭身上,满是酸n的手在她身上乱抹:“表妹在哪里呢”

何葭看着那小的r嘟嘟的手和脚,忍不住上去亲一口。她咯咯地笑,用小手抹去口水。

何葭的心如同浸在酒里。想象未来的r子里,她和弗莱德的孩子也是如此可爱。

他们如龙卷风般来,又如龙卷风般去,留下一片狼藉,弗莱德和何葭收拾半天。她说:“有了孩子,就天天这般劳累。”

弗莱德笑:“乐在其中。”

天妒(上)

何葭再见陈珊的时候,把父亲去世的消息告诉她,但是她并没有讲自己是养女的事。

陈珊沉默半天,嘘出一口气,说:“我始终对不起他。”

换成何葭安慰她说:“我爸爸并没有怨恨过你。”

陈珊说:“你爸爸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现在这样的年头,这样的好男人已经绝迹了。”

好男人成全了别人,牺牲了自己和自己女儿的幸福。

因为何葭辞了职,弗莱德增加了课题之外,又在一个学院兼了课。他渐渐变得更加繁忙,何葭课余为他查找资料,为她写作初稿。

美国的国际会议,在本市有几个讲座,还要给政府机构完成若g项目,他们的生活忙碌而平淡。

弗莱德备课,研究,每天总是要忙到十一、二点钟。上得床来,总是倒头就睡。有一r他说:“不如去买彩票,中个大奖的话,就去买个荒岛,种田养j,自在逍遥。”

何葭说:“是。不过亲爱的,你现在面临着还房贷,地税的巨大压力。有什么地方是不需要税的么”

弗莱德无奈地说:“没有。所以你我还要工作。”他摊摊手,去书房接着g。

三个月期限到了,何葭买了测试纸回来。任凭他们怎样认真,那试纸总是不肯变红。

今天家里有事,更少了,明天补。

谢谢

天妒(中)

何葭有些

沉不住气。她太需要这个孩子了。这个孩子,将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能证明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弗莱德总是说:“放松,放松,有就生下来,没有也无所谓。”

何葭从来没有对任何事情这么念念不忘,这么执着,比当年对沈远征不能释怀还要一根筋。她甚至想去看医生。

跟张帆通电话的时候讲起这件事,张帆取笑她:“你这才多久你等到要个三年要补上再看医生也未尝不可。你放松,放松,再放松!我知道一对夫妇,想要的时候总是不来,等到两个人都放弃,不想要的时候,说来就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何葭给她说得莞尔一笑,暂时放下这件事,专心念书,帮弗莱德做项目。

这个时候何葭的空闲时间相对多一些,她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买菜,洗衣,烧饭,购买人情来往的礼物,寄贺卡等等。她空的时候包了很多饺子馄饨放在冰箱冷冻室里,忙的时候让煮来这些东西来充饥。

弗莱德负责赚钱。周末,如果弗莱德没空,他们也不去公婆家,何葭会约陈珊逛街吃饭。

阿青尚在r本,陈珊想去看他,又抹不下面子,对着何葭长吁短叹,大骂儿子没有良心。

何葭莞尔,笑着劝她:“你想去就去呗。要不你找个借口,就说回香港过路r本去看看他。”

陈珊嘴硬:“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才不记挂他呢!”

忘恩负义大约这种话只有亲生的父母和子女之间才可以说吧何葭的记忆中,她的爸爸也好,妈妈也好,无论对她怎么生气,都没有这么骂过她。

是她乖巧,让他们不忍心骂,还是他们小心翼翼,觉得她是养女,不可以这么骂

这个时候何葭觉得,被人这么看似恶狠狠地骂,也是一种幸福。

那一天晚上睡觉前,何葭把这段感情对弗莱德说了,弗莱德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仿佛在说——还没见过你这种人,居然找骂!

r子在匆忙中从指尖流过。何葭几乎已经忘记想要孩子的打算。她修完在大学的课程,考到一个财务证书,在一家跨国公司总部的财务部门找到一份工作。

当然这中间弗莱德出了不少力。

国内姑父姑妈过着愉快的退休生活。姑父上老年大学,练毛笔字画国画,修身养x,脾气平和不少;姑妈学习摄影参加社区活动忙于外j,充实有活力。何伟沈远征李春明的公司运转正常,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