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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吧?如果不是梦,为何这么不可能存在的声音却在耳边回荡呢?如果是梦,那又为何那声‘庆洙呀’叫得那样真实呢……

“你还回来做什么?”度庆洙抬头看着她,有些陌生,但是却又熟悉。

郑恩慧简直不敢置信,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面,她的儿子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还回来做什么’!

但是她明白的,一切错在于她,她没有资格埋怨。

“庆洙啊,真的很对不起,过了这么多年我才来见你,妈妈真的……”她哽咽了下,见到度庆洙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说起话来浓浓的鼻音显示出她的激动。“真的有太多原因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度庆洙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背带,脑袋一片空白,他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如果有生之年真的再见到她的话,他会狠狠指责她,为何狠得下心将他和父亲都抛弃?

可是如今真的见上面了,他内心里只有混乱,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她老了很多,眼角的细纹多了,个子……可能是在印象中她的形象都是高高的,现在自己长大了,高过她了,所以显得她特别娇小,好多的改变,唯独她的声音,一直没有变。

郑恩慧伸手要去触碰他,那么小心翼翼像对待珍宝一样,毫无意外地被闪开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度庆洙。

度庆洙后退了一步,“从你离开我们的那天起,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不……庆洙啊!妈妈真的是有太多的苦衷了,你一定要听我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离开了你,如果时间可以再来一次让我重新选择,再痛苦再难受我也会选择你的。”郑恩慧情绪激动,嗓门不禁渐渐响亮了起来。

“离开我?选择我?那爸爸呢?”度庆洙苦笑着问道,难不成她挂念的只有他一个吗?那他爸爸算什么?她把爸爸放在了什么位置?

郑恩慧听到他的问题,冷静地平整好自己的情绪,张开问:“庆洙呀,如果我要说出当年所做一切的缘由,你愿意聆听吗?”

度庆洙一言不发,表现上沉着,但是快速的心跳激荡地他站着有些发晃,过了好半会儿,他才重重地点了下头。

这是关于他的家庭,关于他的家人,关于他自己,所有的一切,他都有知道的权利,到底是什么那么重要,重要到她能放弃自己的丈夫和小孩。

郑恩慧提议到楼上去,度庆洙回想起那一片狼藉,尴尬道:“到外面吧。”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下来了,度庆洙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却也无心去解释。

很随意地找了间西餐厅,刚好度庆洙连早餐都来不及吃,这会也就点起了西多士和奶茶慢慢品尝。

看着他拿着刀微蹙着眉头在将西多士切片,郑恩慧欣慰地笑了,“你还是没有变,一认真的时候就喜欢皱眉,像个小老头一样。”

这话如一盆冷水般朝度庆洙迎面泼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变?也许我变了的那些,你好像没有发现。”说完度庆洙就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东西,头也不抬一下。

☆、ep37

许久不见的两母子,早餐就在沉默寡言中度过。

等度庆洙有饱肚的迹象

,郑恩慧便开口开始说话:“其实,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爸爸。”

不锈钢制的刀子突地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响声几乎传遍整个西餐厅,度庆洙愣了一下匆匆埋头下去捡。

他这一捡好半天,郑恩慧察觉到不对劲,站起身跑到他身前扶起他的肩膀。

“庆洙,庆洙,你不要吓妈妈。”

度庆洙甩开她的手,兀自坐直身体,像在等待她的下文。

郑恩慧吞咽下口水,重新开口,继续说道:“我跟你爸爸,还有我现在的丈夫,也就是kev是大学同学,我跟kev从大一开始就在一起,和你爸爸也一直都是好朋友,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直到大三那年,kev的父母知道我们在一起,于是开始反对,他们家就是那种有钱人家,瞧不起我这样家庭出生的,他们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媳妇,而不是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但是……但是我跟他彼此相爱啊,大三第二学期的时候,kev全家移民到美国了,那时我整个世界都奔溃了,仿佛活着都没有了意义……”她突然顿住了,眼眶储满都是泪,她抬眼看着上方,使劲撑着泪水不让它掉落。

度庆洙看着眼前的玻璃杯,张着大眼睛听着她讲述。

郑恩慧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在我最难受最痛苦最难熬的时候,是你爸爸陪着我,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跟他在一起了,后来有了你,既然有了你就不得不结婚了,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四,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恍惚,我问自己,我真的爱你爸爸吗?kev在美国知道了我结婚的消息时,你已经2岁多了……没有我在的日子,他也生不如死,跟你爸爸在一起,我也从来没有真正心动过,很平淡,淡到就跟白开水一样。他说要来找我,我有试过跟你爸爸谈论这件事,可是……他却暴戾地完全不像平常的他,那时你年纪小不知道,他常常去外面买醉,回来就发疯,我是那时候才产生了要离开他的念头的。”

“所以你就为了爱情抛弃了我?”度庆洙心平气和地问道,但还是从话中听出几丝指责的意味。

“kev的父母后来终于同意我们在一起,但是他们不知道原来我已经结婚并且有小孩了,所以……庆洙,对不起……去年我终于说服了kev,说要把你接去美国,我打过电话回来,但是你爸的态度很强硬,我也一直联系不上你。”

去年?去年什么时候?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

“那你前些日子不是打过电话给我?”其实度庆洙真正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郑恩慧扯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拭掉眼角的泪珠,“我托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你的电话,每次打电话回去都被你爸盖掉电话了。去年生日的时候我想跟你说声生日快乐的,可是,你爸……”

去年生日……度庆洙忽地一下子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原来他爸爸这一年的改变就是因为害怕她来把自己带走,可是他既然担心了,为何昨天还要将他赶走?

度庆洙猛地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太自私了。”

郑恩慧凑近他,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度庆洙抬头看着她:“我说你们这些大人都太自私了!你们既然不相爱为什么要生下我?你既然都已经不要我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找

我?还有我爸也是,简直是个懦夫!一辈子就为了你要死不活的,害怕我离开不敢说出口,现在又要赶我走,走就走!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把该说想要说的一鼓作气说完,度庆洙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勇敢有这么大的勇气,他拿起东西狂奔出去,不理会郑恩慧在后头追着他奔跑,“庆洙……庆洙……”

度庆洙死命咬着下唇,双手捂住耳朵,他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他们都不要他,那他也可以不要他们。

一路极速奔跑到巴士站气喘吁吁,度庆洙一上车就坐到最后一排,明明就不想哭的,为什么这该死的眼泪总是自动自觉往眼眶外崩?

他重重地吸了下鼻子,拿出手机,上面有一条新的未读信息,来自金钟仁的——

喂,我要回去了,现在坐车去机场,开心吧?

度庆洙委屈又不甘,在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缓和了一些,怎么办,金钟仁,要是连你也抛弃我的话,我就真的失去全世界了……

按耐不住想立刻听到金钟仁的声音,度庆洙拨打了金钟仁的手机,这是两人分离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通电。

‘你刚睡醒啊。’电话刚接通,金钟仁就不着头脑的给他这么一句话。

听到他的声音,就再也忍不住了,度庆洙顿时就咽唔了起来,颤抖着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金钟仁慌了,第一次碰见这么异常的他,可是他又不懂得如何安慰,‘你发什么神经啊!哭什么!’

认识这么久,就只有上次喝高了时见到他哭,可是现在又是干嘛?

度庆洙用力地摇摇头,仿佛金钟仁此刻就站在他面前,明知道头摇再大力他也看不见,“金钟仁,你快点回来。”

‘什么事你说啊!’

“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不是很快就能见到面了吗?’

“嗯。”

‘那你就说啊!’

“我想见了面再说。”

‘受不了!’金钟仁的声音不耐烦了起来,而后又叹了口气,说:‘那你在家里等我吧。’

“好,我会一直等你。”

‘嗯,那先这样,挂了。’

“好,拜拜。”

度庆洙挂了电话之后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休息,过了不久到站了,他下车经过超市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进去,买了一些零食和速食食品就回到了出租屋。

屋内因为一段时间没有住人而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度庆洙自然而然地去收拾打扫,虽然这些事情平常已经做得很顺手了,但是这次明显看出他心不在焉,拖地的时候甚至把自己的脚给绊了一下他才回神。

为什么大人这么自私一点也不顾虑他的感受呢?

难不成他是皮球随便给他们在那里抛来抛去吗?从还没出生的那会他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小时候他选择不了,那现在他懂事了,他想自己选择没人能来阻止能来反对了吧?

不小心眼角瞥到一旁金钟仁的书包,度庆洙就想起了那本笔记本……

心更加不安,更加失落。

最后,他安慰自己。

除非金钟仁自己开口说,否则他就永远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谁没有过去?只要他现在能够守在金钟仁身边,其他的已经不再重要了……

☆、ep38

收拾完一切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度庆洙丝毫没有饿的感觉,恍恍惚惚心乱如麻。

再懒也不能虐待自己的胃是他的一贯作风,他给自己煮了顿方便面,吃完后连碗也不洗就躺在床上。

刚吃饱胃涨涨的,躺了一会后他才觉得不舒服,又跑到客厅去看电视。

他的眼睛半刻没有离开过电视,主角说的台词他却也一个也没听进去,脑海里来来回回飘荡着他妈妈说的那些话。

突然觉得很烦,当初敢抛下他现在就要敢跟他形同陌路,还来找他干什么?

接他去美国?这件事想想真荒谬!要他去介入另外一个陌生的家庭吗?一个由他妈妈和另外一个男人组建的家庭?

忽然明白为何金钟仁那么抗拒着自己的家,为什么总是浑身带着刺防范着别人靠近,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他跟金钟仁,还真的是相似到无可救药……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闪了闪,度庆洙第一反应是金钟仁给他发的,拿过手一看,却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点开一看——

庆洙,我知道一时半会你可能接受不了,我会给你时间好好考虑的,我知道你在韩国过得不好,要是你过得很好,我绝不会带你走,可是我不能看着你跟你爸爸这样过下去。明天就是你生日了,这么多年没陪你过过生日,你愿意让我补偿你吗?

度庆洙看着这短信发笑,补偿?他真的不相信一次补偿够这十几年的份。

他没有回复信息,只是按了按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