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吗？去外面坐坐。”l说完，强硬地拉着云翔走出病房。
拉扯驱散云翔的恍惚感，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苦恼地抓着头发，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他应该在广州，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他忘了展云飞是先到上海再到广州的。
l的手往云翔肩上轻轻一碰，云翔像是触了电一样浑身一震几乎跳起来。
看到是l，他坐回座位：“l……”不行，不能让l和展云飞扯上关系，要是他也倒向展云飞那边该怎么办？
“别管那个人了好吗？”他的眼中暗含哀求，“苏丹有保镖陪着能解决的。”不能让l也被拉过去，他是我朋友！
“认识？”
“不认识！”他回答地飞快，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答得太快，闭上嘴不再说话。
他甚至做好被追问套话的准备，谁知l很干脆地答应：“好。”什么都没有多问。
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过他不会跟展云飞碰面这是最好的。
l猜测着这位伤员跟云翔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云翔会这么害怕。当然并没有猜出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将那个伤员划到“需要警惕的人”名单中。
之后他们再没有过问那个伤者的任何情况，只有l打了个电话到yonda新宅——“丫头，干得不错。那人好像和云翔有仇，你要医生帮他多缝几针，医药费我出 。”他的语气十分欢快。
两天的相安无事。
“干杯！”
第一庄生意谈成，l贡献出之前逃过yonda魔爪的好酒，一点不嫌肉疼。
云翔也暂时把展云飞扔到爪哇国去，乐得找不着北——与展家无关，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
可能是l、云翔只身两人在上海呆的时间不久，不知根底。秦五爷派手下去调查他们所说的公司，查出来是半个月前注册的，但的确由美国授权的经销处，再查到他们两人没有在上海及周边地区有犯罪记录才放下戒心，买下一台冷气机。
“这个秦五爷还真有钱，400一下子就拿出手！”
“那是。”l给他算账：400块钱，算每个人消费5元，秦五爷只要卖80杯酒就可以赚回来。就算一杯酒利润只有十分之一，800杯酒按照大上海的人流量，这顶多就是一两天的问题。
云翔想起看过的菜单，5块钱的价格是中上档次的……开舞厅这么赚钱？他的眼睛都在冒光，开起来很麻烦，像保镖、排舞、还要找舞小姐，场地、装修、客源……都是问题。但是很赚钱……可是很麻烦……但很赚钱……麻烦……赚钱……
云翔爱钱模式启动，那双猫眼发亮，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这次也是，看他时而纠结时而放光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l忍下笑意，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招回魂：“快被你看出个洞了。”
云翔回过神，掩饰般咳一声：“我只是开心不靠家里赚到钱。”
说到这事，l不开心了——说白了还是靠家里才会这么顺利，还说要独立的……真没用！
“笃笃笃” l离门近走去开门，一边想着该不会又是逃跑暂时成功的yonda，开门问：“谁？”
“
展云翔展少爷住在这里吗？有他的信。”是来送信的。
这个送信的人怀着一腔八卦——哇！真的是洋人，黄头发蓝眼睛的！
热切的眼神让l全身汗毛竖了个遍，看向信差的眼神变得警惕——这人怎么回事，只是送信？该不会是想对云翔做什么奇怪的事？
“我在。”云翔过来接过信，马上拆开。他之前收到的信还没回完，这么快就来八成是有事。 送信人看着站得很近的两人，八卦气焰瞬间高涨——一秒钟而已——好像有点不对……这洋妞未免太高了，展二少才到他眼睛。视线往下，看到l衬衫下一马平川的胸口……扣子还开着两个。
啊！？原来是男人！切，莫老三又乱说，他只是长得有点像女的，可这个子怎么也不会认错吧。八成是没看清就回去说，害二少爷回去要白白挨骂。
信的内容很短，先指责云翔生活不检点，在外不思进取，再者就是要他赶紧回桐城。措辞犀利，用词严肃，处处透出批评的意思，但又没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弄得云翔不明所以。
“这算怎么回事？”
“说什么了？”l不好看，只能问。
云翔脸色不太好：“说我生活不检点，要我马上回去。”
不检点？云翔这么纯情的人能不检点？yonda说声“内｜裤”都能让他脸红……yonda……
云翔虽然从小骄纵，但总不会像展云飞一样逮着机会就说人“恶毒”，比起展云飞，云翔对下人好他不知多少倍。他看事留人，让那些规规矩矩、勤勤恳恳的下人们能够稳定得工作下去。
作为受惠者，信差提醒云翔：“二少爷，老爷很生气，叫我特意赶来，您还是带上这位……少爷一起去解释才好。”
“究竟是什么事？”信里根本就没说是怎么回事，简直像是叫他回去就是为了骂他。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又是什么风言风语在展云飞刻意的恶意推测下变味地传入展祖望的耳中。可是展云飞这会儿还在住院，不可能在爹面前搬弄是非。
那是谁？大娘？不会，她不可能想出这种怪招，最想我娶走天虹的人就是她——魏梦娴看不上纪天虹的身份从没想让她当儿媳，可是纪天虹喜欢展云飞已经不是秘密，虽没明言但看得出“非君不嫁”的意思。魏梦娴很愁，要是娶到个下人，她还怎么在二房面前抬起头，她的面子该往哪里搁？所以她巴不得有人赶紧娶走纪天虹，断绝所有她嫁进大房的可能。
弄出这种谣言她不怕纪天虹打死不嫁？那是谁这么诬陷我？
l想的是前几天yonda帮云翔收信的事，有可能是那个送信的。
“展老爷怎么会认为云翔生活不检点的？”
说到这事，信差一僵，犹豫半天才艰难地说：“之前送信的莫老三乱说的。”他总不能说这个洋人长得很像女人，莫老三弄错了现在已经传得桐城满城风雨吧！谁知道这个人高马大的洋人会不会生气把他怎么样。
真的是那个信差传出去的……
他靠近云翔的耳朵小声说：“是不是yonda帮你收信被误会了？”
“有可能。”云翔这才想到那次是yonda替他收的信，真的很可能，l都会误会他和yonda。
“我陪你去解
释吧，省的你一个人说不清楚。”最重要的是看看那对姐妹，可以的话这次就解决掉她们！
“成。”
信差没听到l小声说的话，只当他们决定好，连夜赶回桐城回复去。
几天前的桐城。
“你知道吗？”
“展家二少爷……”“去上海闯荡的那个。”
“跟个洋妞住一起！”
第16章 谣言
“你知道吗？”
“展家二少爷……”“去上海闯荡的那个。”
“跟个洋妞住一起！”“住在租界”“普通人住不得。”
这天谣言四起，大家都很相信，因为传出谣言的莫大婶的儿子就在上海打工，前天莫老三还顺路替展家送信。所以这个消息从莫大妈口中说出的时候，谁都没有怀疑。在经过广大劳动人民的口口相传、添油加醋之后，误会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谣言，从一个人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
谣言最初都来自于事实，yonda那几天的确和云翔住在一个屋子里，住在租界，只是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真的是洋妞！”
“黄头发蓝眼睛的”“头发长长还打卷”“还帮他收信。”
这也不算歪曲。中国人都是黑发，偶尔一个缺少营养头发泛黄的就有可能被叫做“黄毛丫头”或是其他。那时不常见洋人的人也没褐发、金发的区别，一律形容为黄头发。
“长得可漂亮了！”“好得没话说”
还搭点边，至少yonda长得还是很符合东方人审美的，身材也还算标准，谣言只是夸大。
“那洋人什么来头？”“听说是个富家女。”“祖上好像是当官的。”
这是猜到的事实。yonda当然是富家女，小小的桐城没有谁能比得上。祖上当官……祖上、现在都是从政的，的确是当官的。
“跟你们说吧！洋人那里现在还有皇帝！”
“那是皇帝的女儿？”“起码是个贵族”
越传越不靠谱。
“听说展家要发达了”“展二少要娶洋人贵族的女儿”
“是将军吧，听说有军队。”
“谁知道”“总之家里很厉害的”
在风言风语一通乱传后，真的假的谁也分不清。
“洋人讲的是什么话？听得懂吗？”“人家肯定说的中国话，不然莫老三能懂？”
酒馆里、茶室里、赌场里都是这些声音。
“你们知道吗？”展家大房院中，一个人走进厨房问。 其他的人一看是白五都各干各的活——这人的消息八成是过时的。
白五急了：“你们怎么都不听啊？展家二少要娶洋人！”
“嗨！早知道了！”陈妈切着菜头都不抬，“听说还是个官家小姐，贵族之后！”
白五乐开了：“就是这事！你们说这洋人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丫头小莲把碗碟端出来，抽空回头看一眼。
“我听说现在的上海就是洋人建起来的，据说是什么第一呢！展家二少搭上他们，展家真要发达了！‘展城南郑城北’以后变成什么样还指不准。”其实
他的意思就是郑家以后不是展家的对手，可敢想不敢说。
陈妈直接哈哈笑：“以后啊，就变展桐城了！”
“没准以后展家就去上海了，桐城太小，哪容得下。”
“我们不知能不能跟去。”要能跟去就好了。
“展家发达全靠二少爷了。”
“到时候家产没准给二少爷呢。”
……
齐妈站在厨房门口，脸色阴沉地可怕：胡扯。二少爷是谁？妾生的儿子，那也是半个下人！和大太太所生又学识渊博的大少爷比就是云泥之别。 在齐妈的心目中，二少爷是半个下人。慧姨娘就只是妾，是夫人的下人，顶多就是半个下人比下人好那么一点点，她生的二少爷……哼！
当然，我们不能强求琼瑶女士笔下“美好善良”的人能有“自知之明”这种不美好的东西。所以她没发现自己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下·人·的事我们暂时原谅她。
她觉得传言一定有问题，一个好好的洋人姑娘怎么会喜欢上二少爷，一定是二少爷逼她的！一个姑娘家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二少爷看准这点对她……
怎么想怎么做。齐妈就是个粗人，想到这回事，她立刻告诉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太太。当然是经过她个人加工的，比外面流传的荒唐不知多少倍的版本。
“什么？云翔怎么能做这种事？”和儿子展云飞一样，魏梦娴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云翔，在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情况下，仅凭下人的一面之词给庶子定罪，“这位姑娘实在太可怜了！”
不过向来温柔善良、宽容大度的她是不能因为这种事就跑到展祖望面前去批评某人的，所以她让齐妈把这事传到纪总管耳中。
纪总管一听不得了——二少爷可是给天虹的备胎，备胎不管用怎么行！
他让天尧去城里打听一圈，最后把莫大妈带来作证，急冲冲地去找展祖望，句句指责云翔在外欺压女孩。
而莫大妈也充分发挥会出她的八卦精神，活灵活现兼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