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这么说,我觉得你要真是个女的,肯定也是盘儿靓条儿顺万人迷的那种~!”
“滚蛋吧你!”
看着解雨臣毫不顾忌地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吴邪最终还是想起了当年他闯进更衣间后的情景……
…小,小花!?
…小邪……哥哥。
…你,你是个男的!?
………嗯。
那天的戏吴邪只看到“游园”就跑了出去,他觉得自己就像杜丽娘一样,一场充满了甜蜜和青涩的痴心妄想,就这样被解雨臣那赤条条的身体给惊醒了,击碎了。
好在那个时候年轻,青春的烦恼并没有纠结很久,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吴邪觉得这么多年来他喜欢的就是那个站在院子里练功唱戏的小孩儿,所以无论他是男是女,无论他是解雨臣还是解语花,自己都能接受。
直到彻底长大后,小时候的那份悸动突然有一天就变得没那么强烈了,生活和生意场上的事让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逐渐回到了各自的平行线上。
于是他们分手了。
没有谁出轨,没有谁先变得冷淡,甚至没有争吵和纠缠……他们只是觉得,发小比起情人,可能更轻松些。
“都过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想起来补这场戏?”吴邪知道,当年的那场戏小花并没有唱完,自己走后戏就散了,所以,他还欠着一场《惊梦》。
“我……”解语花理了理满头珠翠,转头看向吴邪的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就像当年的小花看着他的小邪哥哥一样:“我看上crazy那个新老板了。”
“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人生如戏亦如梦
一整出《牡丹亭》这就要开锣了,解雨臣盯着发小微微蹙眉,虽说吴邪带来的情报还有待考证,可这人来者不善倒是能肯定了。
“哼,别的我不管,他要是敢在爷的地盘儿上干什么反天的事儿,那就别怪我小九儿翻脸不认人。”外头的锣鼓点儿敲得响,解雨臣就快要上场了,只见他走到门口,撩开幕帘,转头又对吴邪说:“这事儿我自有分寸,倒是你,小心着点儿那个张坤。”
“嗯,你专心唱去吧。”吴邪笑着说。
跟着“咚咚呔”的锣鼓点儿解语花的小碎步踩得比当年还好,吴邪站在幕帘后面,默默地看着那抹缓缓隐入灯光的身影,满头珠翠璀璨,一身罗裙翻飞,秋水剪瞳,面若桃花……乍眼一看真真儿就是一惊世的角儿,可从他那挺直的脊梁骨里透出来的,却是一股慑人的魄力与霸气。
“从此往后,解雨臣便不再是戏子。”
15岁时说出去的话,到了如今终于没人再敢质疑,可这戏,却一天也没有停过。
眼前的画面就像是错乱的电影,咿咿呀呀的唱腔孤零零地传进耳朵,这些年来两个人摔打着前行的景象不受控制地回放在大脑里……在外人眼里,吴邪好像是从“吴家的小子”一晃身就成了“小三爷”,而解雨臣虽然抗得两腿发颤,却也坚持着挑起了中央大街的旗,如今各自风生水起,可这其中的酸苦咸辣又有哪个明白?
这世上的人谁容易?谁也不容易。
过往的回忆让吴邪的心有些发沉
,解雨臣那副久违了的扮相让他止不住感概万千,以至于,都没察觉到这后台里又多了一个人。
“小,小三爷。”
吴邪回过头,看到的竟然是张坤。
“你进来干嘛?”吴邪问。
“王盟说,你最好去跟四爷打个招呼。”张坤说。
“哦。”吴邪点点头,“就来。”
最后又看了一眼台上的小花,吴邪轻轻地放下幕帘,他一直觉得从后台看戏和在观众席里是不一样的,因为看到的画面不一样,心中的念想也就不一样。
结束了,这就算结束了,挺好。
出去拜会陈皮阿四的时候,吴邪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这位老九门的元老看上去也很欣赏他。各自落座之后两个人侃侃而谈,从《牡丹亭》聊到吴邪早亡的爷爷,又从吴邪远在国外的父母说到吴家如今家大业大的大好形势……虽然吴邪更想安静地听完小花的这场戏,但这毕竟不是10年前,如今,他已经没有了任性的机会。
像吴邪和陈皮阿四这样的身份和交情,解雨臣自然是给他们留了楼上的雅座,上好的龙井和毛尖各备了一壶,各式精致的点心小吃摆上了三四盘。陈皮阿四一边摇头晃脑地听戏,一边跟吴邪品评“解子”到底是哪儿唱的不如二月红,简直做足了前辈的派头。
谈笑间,吴邪无意中一低头,便看到了坐在一楼最前排当间儿(当中)的黑瞎子,虽说这剧场里挺亮堂的,可也不能在屋里也带着墨镜吧?本想问问张坤这到底是他哥的怪癖还是为了应“黑瞎子”这个名儿,可惜时机有些不对,索性就随着场子里接连不断的喊好声给压回了心底。
一出《牡丹亭》一直唱到了夜里十点,散场的时候,吴邪看见好些个老戏迷都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舍不得走,最后闹得解雨臣只得重新回到舞台上跟大伙儿告个别,仔细瞧着,那脸上的妆才卸了一半。
“咱回吧,他一时半会儿估计顾不上了。”吴邪转头跟王盟说。
“成,那我开车去。”王盟弯腰应了一声。
王盟跑下去之后,吴邪又笑眯眯地冲陈皮阿四说:“得,今儿就这样吧,赶明儿有时间咱爷儿俩再叙。四阿公,回见。”
“回见回见,叫你那小伙计开车慢着点儿。”陈皮阿四冲吴邪点了点头。
“好嘞。”
吴邪站起来微微欠身,算是给陈皮阿四行了个礼,然后转身下楼,直奔大金台的门口去了。
张坤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提醒他:“不跟小九爷打声招呼?”
“不用,他忙着呢。”吴邪出了门,冷不丁被寒风一吹就打了个冷战,使劲儿裹了裹大衣的同时又忍不住骂王盟:“他娘的取个车这么费劲!冻死小爷了……”
谁知话音儿还没落地,身体就被张坤给裹进了怀里,虽说是挺暖和的,可这他娘的是大金台门口啊!?
吴邪侧着身儿挣吧了两下没挣开,还被张坤给扒拉成了脸对脸的站位,这下瞧着可更暧昧了,而且吴邪的脸还是正对着大金台的迎客厅。
“啧,你放开。”吴邪扭着身子拧着眉说。
“别动。”张坤直勾勾地盯着吴邪的脸看,就好像要把这张脸看进眼睛里,再也不放出来似的。
自从平安夜跟
这个人认识了之后,吴邪就一直受不了他的眼神,那种坚定、诚恳又带有些侵占味道的眼神,每每四目相对就总忍不住要错开眼珠儿,就算勉强看过去,也肯定是飘忽不定的……
他娘的这回脸丢大发了,虽然是比刚才暖和点儿了吧……吴邪想。
大金台的地下车库里全是要走的车,通道里堵得跟晚高峰似的,等王盟好不容易把车开到了门口,还没开门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骂,幸好这孩子还没傻到顶嘴说:您冷?可是小张哥刚不是给您暖着呢么?
唉,幸好啊幸好。
黑色的轿车飞跃在肃静的高速公路上,吴邪将张坤打发到副驾驶上坐着,自己则独自一人在后面看着窗外,路边的路灯和绿化带迅速地滑过眼前,渐渐地,四周已经看不到城市的踪影。
当第一片雪飘过车窗时,吴邪微微地一愣,随即叹气似的说了句:“又下雪了。”
张坤坐在前面,默默地把暖气调高了一些。
今年的雪每次都下得很痛快,通往郊外的高速路不一会儿就被薄薄的积雪覆盖了,使得王盟不得不降低了车速。
“老板,这雪下的不是时候啊,照这样下去咱到家得后半夜了,不然您先跟后边迷瞪会儿?”王盟一边看着车速一边对吴邪说。
“你开你的,我困了自然就睡了。”吴邪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身上,然后又说:“你把收音机打开吧,你坤哥不爱说话,待会儿你再迷瞪着了,咱仨可就见不着明年的太阳了。”
“我不困,不瞒您说……嘿嘿。”王盟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刚听戏的时候可是睡了一大觉呢。”
“娘的,这要让你小九爷听见,非扒了你的皮。”吴邪笑骂道。
“嘿嘿嘿……”
谈笑间,吴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后背靠着的真皮座椅可真硬,挨近车窗的地方偶尔还有冷风渗进来。张坤回头看了看吴邪微蹙的眉头,闪身直接从座椅之间跨到后面,一把捞起还没睡熟的人,放在腿上,抱进怀里。
“干嘛……”吴邪头枕着张坤的肩膀,闭着眼问。
“嘘,睡吧。”张坤给吴邪盖好大衣,然后像哄孩子似的轻拍着他。
“特奥……厌。”
“嗯。”
这是张坤第二次抱着熟睡的吴邪,还记得上一次他潮红的脸上充满了防备,如今虽然还未得到他口头上的信任,但他这张安逸得如婴儿般的睡颜却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果然,小三爷是这些人里面最轻信的一个。
就是不知道等将来弄清了真相之后,他会不会就变得跟那些人一样了?有那么一瞬间,张坤很想放过这个人,就让他保持着现在这种状态,也未尝不好。
车开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了,吴邪昏昏沉沉地被张坤抱进卧室,脱了衣服,盖好被子,张坤一出门,他却睡不着了。
在冰凉的被子里翻了几个身,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回味着某个温暖的怀抱,以及那个时候充满鼻腔以致到现在也还未散去的、淡淡的味道——不是任何一种洗衣皂或者洗衣粉,只是张坤这个人的味道,清淡却柔和,足以让人心动。
终于被烦躁的心情扰得受不了了,吴邪翻开被子坐了起来,眼睛盯着桌上的电脑不
动,他想把它打开,然后看看那个人在哪里。
但,又觉得这种举动有点猥琐……
啃着拇指的指节在脑内跟邪恶的小人儿斗争了半分钟后,吴邪还是决定遵从正义的教导:只是去看看那个张坤有没有乖乖地待在客厅而已,万一他跑到天台跟小伙伴无线电联了怎么办?
打开电脑,启动监控,想从这些黑漆漆的影像里找到张坤实在有点儿困难,吴邪仔细地辨认着每一个画面,最后竟然真的在天台看到了一个橙红色的亮点。
在天台……抽烟吗?
天台上有一株移栽的梅树,前两天又是一轮梅花盛开,伴着新年夜的小雪,吴邪吸了吸鼻子,心中蠢蠢欲动。
通往天台的门一打开,寒冷的风雪就挤了进来,吴邪一个激灵,有点庆幸他刚刚很有先见之明地换了厚实的衣服才上来。
“小三爷?”张坤听见门响,完全没想到本应该在睡梦中的人此时会到天台来,又担心他穿的少,连忙走过去想要抱人。
“站住。”吴邪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就像是抓到了疑似给情人偷打电话的丈夫一样:“你在这儿干什么?手机给我看。”
张坤无奈地勾了勾唇角,然后举起手臂做投降状:“我没拿手机。”
“真的?”吴邪半信半疑地走过去,伸手在张坤身上摸来摸去,看着像是在检查他有没有说谎,实际上心里却想着:妈蛋,这货的身材真不是盖的!
“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有没有把手机扔到楼下,或者埋在那棵树下。”张坤好心地提醒道。
“哼,你当小爷傻的吗?”正在认真“检查”腰部的手停了停,吴邪抬起头,笑眯眯地说:“我只要现在跟你去客厅拿你的手机,就知道你有没有在骗我了~”
“是吗?”张坤暗示性地看了看还扶在自己腰间的手。
奇怪的意图被戳穿了,吴邪裹在大红围巾里的脸略红了红,尴尬之余竟然忘了把手收回来。
“你的手很凉。”张坤握住吴邪的手。
“嗯,站久了还是有点冷。”吴邪耸着肩把脸埋进围巾里。
天台上,寒风夹着小雪,梅香苦寒,吴邪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头低低地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