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1)

衫却是兀自嘲讽地笑了。

若以往看到药老受苦感受到的是无尽的怒火和憎恨的话,那看到已为半圣的药老从天空上直直地坠落,重重地砸在广场上时,狰狞的裂缝不止存在于广场之上,也蔓延到一直关注着外界的萧

炎心里。

他所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寒冷,冷到即使是冲击斗圣的萧炎被异火包围也浑身颤抖。

没有时间了……还未成斗圣的自己现在出去也扭转不了整个局面,于事无补,萧炎的内心要多不甘愿就有多不甘愿。

叫他如何噎得下这口气?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老师陨落?不能拯救星陨阁众人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电光火石的挣扎间萧炎再不顾其他翻手取出丹药吞下,霸道的药力发挥很快,运行一周后开始强迫着自己的肉体吸纳天地灵气,小伊似知道萧炎内心所想一般,吞噬着能量又立刻全部灌输给

萧炎!

我的恩师,药尘啊……

“嘭!”

“今日非我星陨阁之人,死!”一星斗圣,刚出关根基都不稳定,但他一定要杀了那三个胆敢血噬老师的混蛋!!

自己都不敢动一分一毫敬爱有加的老师竟然被伤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淋,天知道萧炎抱起虚弱的药老时他有多么心疼。

扭头侧身看到三个罪魁祸首,萧炎深知自己无需手下留情!

现在看到药老又一次从自己身边走开,消失,强硬决然,当时的无力感猛地涌上心头,一次次,一遍遍,无限地,无限地循环……

那一年的萧炎沉寂闭关,人不人,鬼不鬼,待他出现时,他疯狂得像个魔鬼,连屠十座魔兽山脉,寸草不生,血染大地,暴戾无比,前去斥责的人被炎帝眸中深深的愤怒与绝望骇住,那份幽

暗让人心惊,让人心痛。

只有在刚杀了魔兽一家五口时,那久久不曾有动静的枫阁中突然传出一道苍老雄浑的声音,借着风闲的顺风之力,当头一棒打到萧炎的头顶:“随他去。”

呼吸骤停,萧炎傻在原地,看着染血的双手,他突然间仿佛看见了药老对自己嫌恶的脸,不,不可以……不可以……他已经对自己很失望了,怎么还可以这样?!

手指勾画,空间扭曲,时空错乱,刚还了无生气的小豹又瞪着褐眼警惕地看者自己,魔兽稀疏平常的吼声响彻山林……万物复苏。

收拾好一切后萧炎急忙冲向枫阁地界,喜形于表,满身腥臭,邋遢无比,药老在千里之外就对他生气地说:“你敢闯进来为师就敢一生不再见你!”

太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了,药老是如此想的。

萧炎是犹豫而贪心的人,他喜欢薰儿,所以薰儿是他的妻子,他喜欢彩鳞,所以彩鳞是他的妻子,他爱上了药老,所以希望药老也是自己的,希望他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边,围绕自己转,一

边都不想舍弃,一边都放不下,想要十全十美?做梦呢!

你了解药老吗?你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吗?

自私,执拗,占有欲比任何人都强,是他的,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别人休想染指,如果得不到,他宁愿放弃也不愿意卑微下贱与他人共享一物,自尊无比强大,偏偏就能把萧炎死死栓住。

像一朵初春的白梨花,清雅孤艳。

药老把萧炎当成他的整个世界,而萧炎注定不能为药老所独有,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天资不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药老小小的企求却是显得狭隘了。

药老不准萧炎进去却不代表不让他人进,消失百年的药老又突然现身引来了数位多年好友的关心与探望,其中便有玄衣和花宗太上长老——花青娘。

两人竟是在听闻“药老身子不行了”的消息后都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恰好彼此遇到,便也没多说什么一同进了枫阁界限,仅是在路过枫界十里外的萧炎时各自拱手向他打了个招呼,萧炎点

了头后两人才顺利进入。

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见药老,见过炎帝再说。

这回便让萧炎好好护药老一次吧……

萧炎在药老的枫阁外又加了一层结界,擅做主张却是没被药老反对,药老不准萧炎探望,他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若不是有人看护,轻轻松松一斗师都能致他重伤,有萧炎在,他是万分放心的。

第21章  冰释

面色肃穆的两女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玄衣慢慢走至萧炎面前,却是愤怒而恶毒地瞪着,最后猛一抬手,“啪!”响亮的耳光就扇在了被震惊而来不及闪躲的萧炎脸上。

本来是应该生气的,可在看到玄衣瞬间布满泪痕的脸时,萧炎一切情绪都消了下去,她是捂着半边脸哭着跑开的,唯留萧炎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想做的她都做了,没想到争夺了几十年的我们会败给你这个小子……”青花娘踏于空中冷漠地睥睨着呆滞的萧炎,曾经毫无波动的眼此时却也纳满了不甘与置疑。

青色的薄衫勾勒的还是俏丽诱人的曲线,双手微微颤抖,青花娘压着声音:“你竟把他害成那个样子,不喜欢直说好了,留给他一个念想,让他耗着生命等你,你炎帝的面子真是好大啊,踏着别人的真心过日子,可爽了?若不是我能力不够,我想让你死!”

甩袖转身,青花娘再不废话:“他让你进去。”

话音刚落,身后的人便已不在,青花娘行走的脚步却顿住了,捏在手心里的玉珏陡然粉碎,她在心底喃喃道:

“药尘,你赢了,他心里……怎敢不有你?”

药老的身体被黑色的素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张灰色的唇,一双黯淡的眼,盯着入口的方向,随后清咳一声,陪侍的众人退避。

他平稳地躺在息榻之上,腰身下盖了暖黄的棉被,一层一层,多到不正常。

“老师!”萧炎在药老把目光对向他的一瞬间在房前跪了下去,打扮整理了下,萧炎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他唤着药老,语调恭敬而担忧。

跪膝而行,药老惊住了,他不知道为何萧炎要向自己行此大礼?

“老师……”

惊讶只是一瞬间,萧炎跪在床前伸手抱住了药老,头磕在床榻上:“弟子不孝,枉费您多年教导,恳请恩师原谅……”

“脸疼么?玄衣下手也没个轻重。”枯瘦的手摸上萧炎光滑的脸,看着那红红的五指印,药老却是笑了。

“您……和她们说了什么。”

……

说了该说的而已。心里这样想着

,药老放下手,口头上却说:“你以后自会知晓的。”

药老的身体很僵直,声音却是不减力道。

“老师,您找我来……我,我可以帮到你什么?”药老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萧炎知道的时候也是心急如焚,奈何药老正在气头上,不愿见他。

“炎儿,还记得你十二岁前对薰儿做的事么?”

“记得!”

“我便需要那样,为期半年,还需要八品丹药三枚,九品宝丹一枚,风闲说,你欠我,所以你应该还,纵然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但如今我想用身为汝师之身份来压制你,因为我还想活下去,你不愿意可以转身走,萧炎,我问你,你可愿?”

回答是萧炎突如其来印上唇的吻:“谢谢,感谢上苍。”

后来斗气大陆上出现了一个新称呼——“尘炎之恩”,喻师徒情深,为对方万死不辞,赴汤蹈火,倾尽全力。

药老的身子需要有人温养,就风尊者那斗尊之气肯定不够补药老斗圣之气,所以能放得下心来的也就炎帝萧炎了,药老被风闲说服本打算去“求”,在面对时却直接成了命令。

好在萧炎没有拒绝——天知道他高兴都来不及。

萧炎在那半年里日日不离药老,纵然药老身心疲惫越来越不爱说话,但萧炎知道自己环上药老的腰身时那一个轻微的战栗代表了什么,在药老的心里,自己的身影从未离开过。

虽然他说不爱自己了,但这种话在真真切切看过药老的内室后,谁还信呢?

丹药在萧炎帮逐渐沉睡的药老温养了身体五个月后才着手开工炼制,萧炎化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继续为药老顺活着体内经脉,虽有不舍却也无可奈何,萧炎清楚那几枚丹药对药老很重要。

三枚八品丹药全是用于温养和锻炼躯体灵魂的,唯有那九品宝丹……嗯,听药老把药方给自己时念叨:“这是玄母丹,我自制的药方。”

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药材倒是不罕见,数量却是萧炎见过之最,共三千多种药材,其中大部分还是花朵及其灵液成露。

耗费时间定不会短。

世人皆知萧炎炎帝是一个极其尊师重道的好弟子,其师身体衰亡之际亲身上阵为其调养身体和养护灵魂,日夜伺候,终日不离。

自辟空间为药老安心休养,倾力炼丹,闭关数月,待出来时早已消瘦得不成样子,形销骨立却也是赶忙回了药老身边,仔细伺候,不敢有误。

萧炎是开始害怕了,为药老把脉探息的时候他便察觉到药老的身体与灵魂确实阴损太多,早已支撑不了太久,如果一个不小心,药尘会死!而且是身为炎帝的自己也救不回来的那种死法。

萧炎想,如果药老不来找自己会如何?会……会不会……不敢想,想一次就恨不得把眼前人塞进怀里,再不离开他。

堪堪三年,萧炎变了许多,或许是他心中的天平终于倾向了药老,或许是枝繁叶茂的大树把他自己骇得不轻。

他终于在药老的病榻前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萧炎仅是想着自己对药老有莫名的犹如对父亲的喜爱与依恋,也并无觉得不好,便由着自己陷得越来越深,他喜欢药老,爱上了他,他或许从今往后可以改个名字叫,嗯……比如,尘

儿?!

想着,鸡皮疙瘩都抖了三抖,药尘绝对是一个眼刀飞过来的那种。

以前萧炎他有许多放不下,认为只有家族父母妻儿才重要,他装傻装痴地希望把药尘这一页揭过,到后来才发现对自己残酷,受伤最深的却是药尘。

自己可以当成无所谓没心没肺,可他呢?依他的性格绝对不愿再与自己僵持下去,关系到了不说清楚则不上不下,说清楚则难以面对难以抉择的地步。

要么挑明,要么沉默。

药尘为了自己还是选了第二条路,他或许想着现在的自己很幸福而不愿意打扰吧,其实不幸福不快乐的,他又不在自己身边,有何完美可言?

彼此都担心着彼此,对方都顾及着对方,像温柔的刀,慢慢捏紧,仍然会渗血。

如果你不爱我,我便放弃。

如果你放不下,那我放下。

风闲到萧府见到彩鳞他们时,两女正在互相切磋,风闲笑吟吟地道:“是时候了,这辈子不看他们在一起可真是带到坟墓里的遗憾。”

彩鳞和薰儿的脸色其实并不太好,仅是冲风闲微微点头就转身进了屋。

第22章 决定

药尘没有醒,在萧炎把丹药全部用嘴渡给药尘后已经过了一个月,模糊中萧炎总有种是药尘不愿见自己的错觉。

萧炎开始跟药尘说话,自顾自地说,没有回应也没有关系:

“我错了,如果我当初执意与你在一起的话,你也不用受这般苦了。

“老师,我爱你……一直很爱,现在我对你说,你可否醒来呢?

“你曾经问我能为你做到何种地步,我想了很久,老师啊……只要你愿,我是宁与你远走高飞的……”

萧炎说完话后径直走向了萧府,他要干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宽大舒适的绒床之上老人安详入睡,突然一道流光划过,床上的人儿睫毛微动,双眼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