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1)

那时候萧炎双眼无神,良久还能风轻云淡地开玩笑说出一句:“爱情……能干什么?能吃?我有孩子,有推脱不了的责任,我和他……没可能的。”

待过两天,萧炎倚在药老的楠木贵妃椅上,裹着药老万分珍爱的白色雪狐裘绒沉沉闭眼,睡梦中惊醒喊的依旧是“老师!”——再无他人。

萧炎恨这样的自己,气急败坏,无可奈何,明明告诉自己可以忘记,却是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忘不掉啊……之后赖在枫阁再不想走了。

“你们走到这一步,怪谁啊?一个看不开,一个放不下,就不能彼此迁就一下?”

“这种事……迁就不来。”

“所以你想找个人代替他?清殊?恩?”

“不可能是他,他还小,你想多了。”

“那好!”忍耐不住,风闲生气地一摔茶杯,站起来欺身至药老身上,一把夺过后者那喝了半天也不见底的茶皿甩开,再擒住他两只光华白皙的手,在药老惊异的目光中不顾形象地怒吼:

“那和我过如何?他能给你的本尊一样能给!我不介意你年老色衰的样子,先给我把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马上变回去!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还不求萧炎来帮忙?你就这样等着他来给你敛尸?我告诉你!做梦!”

药尘惊愕地瞪大了眼看着面前风闲风尊者的怒容,他,他全部都知道……?

药老自己也明白,斗圣,再长活不过千年,再像他这样预支生命力变得年轻的行为,他再活不过百年,药老深深地知晓,到那个时候,回天乏术,连灵魂都被伤害得稀薄如无物,像那些白发须眉的老者的状态才能活得更久。

“风闲……呜……嗯……”话未说出口,火热的唇紧紧贴上自己的,牙齿撞上了牙齿,磨破了内壁,浓重的铁锈味蔓延开来……出血了,嘴皮也是,被风闲咬的,不知温柔为何物的男人。

良久,像是情深吻够了,风闲双手撑着药老的肩膀,头缓缓下垂,抵上他的肩,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道:“像这样……我们一起过,好不好?别死啊……药尘,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

从惊讶中回神,药老伸手拍拍风闲的肩,傻子,这么粗鲁,谁要和你过日子?

“为什么勉强自己亲上来?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你相信男人间纯真的友谊吗?无一丝一毫情欲,与爱情无关,却可以为对方赴汤蹈火,付出一切,再所不惜,有时称生死之交,有时候称他们为兄弟。

药尘和风闲便是这般,当年纵横天下的斗尊好友,有的只是对彼此的欣赏。

当经岁月淘洗后只剩下两人,那份情犹显珍贵,经历过众多生死徘徊,最不愿对方出什么事,那时候就留下了自己一个人,像全部亲朋好友都离自己而去一般,苍茫大地,谁再与我执酒同欢?

纯粹地,不需要更多解释,彼此的心意都懂,言语都是多余的。

风闲的手指陡然抓紧,再松开:“不然还能怎样?你再等下去就是我为你竖碑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为你改变我的性取向。”

“少来,说得我多饥渴似的,你愿意我还不乐意了。还有,就凭你的本事收得下我?”药尘抬手把风闲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开

了去,却不想风闲又凑上来。

“呵呵~收不收得下试试不就知道了?你又不是女人,也不会嚷嚷着要我负责了。”

“还想压我?怕你真没那本事。”

“怕我满足不了你吗?胃口真大,难道他能?”

听到这话,药老却是仰头勾了一个邪佞的笑:“他也不能,他……是下面那个。”

“呃……”风闲霎时语塞了,久久找回声音不可置信地道:“压炎帝?你,你够胆!哈哈,要是……”风闲再把英俊的脸凑近:“我能把你压了是不是说明我更有能力?”

说着风闲又伸出舌去勾药老被咬破的唇,一丝鲜血就被扫开了去,像兀自抹了口红一样,药老却是不恼,笑着把他推开道:“还来?你都不嫌恶心,滚一边去。”

对方比他还没正经——“呀!娘子生得如此美貌,岂有恶心之理?相公都等不及搂得美人在怀了……”说着还真的搂上去了。

听着两人开始没皮没脸地开始开黄腔,汗,瀑布汗,成吉思汗……前来打理药坛此刻一直侯在门外的清殊更汗,嘴角都抽到天上去了。

若是有熟人在此,一句“两个死不要脸的老妖怪!”都嫌骂少骂轻了!

再待不住,清殊敲敲门后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玩味地道:“进来。”便推门进去了,前脚刚踏进又听到一道熟悉而又急切的声音惊呼:“别进来!”

第14章 嫉妒

抬眼一看,风闲趁药老体虚竟整个人都快挂到他身上去,动手扯着素白的衣,药老刚沐浴的香肩露出一半,白皙的胸膛暴露在暖黄的灯光中,朦胧一片,白发遮掩下若隐若现,特别撩人。

药老脸色被惊得涨红,两之手也死死揪着风闲的衣,风闲再一故意摆肩,衣领便被拉开,活脱脱像是药老兽性大发做的一样,后者竟还一脸清纯地道:“你好坏~乱扯人家衣服。”

衣裳不整,凌乱不堪,怎么看怎么像打扰了别人做好事一样。

清殊羞愧得脸都红了,赶忙低下头急促地说:“外面有人指明要见坛主您已等了好久了快出来吧!”一口气说完也不怕闪了舌头般便撒开丫子地跑回了前厅。

我没看到,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嗯……吓到小孩子了。

药老眉头一拧,手劲加重把风闲从自己身上推开了去,看他刚才那架势,莫不是真想把自己扒了不成?略有薄怒地瞪过去,风闲摸摸鼻头,扭头看天花板——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回过头来又看到彼此衣不整衫的邋遢样子,两人都是不觉相视一笑,药尘最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被风闲这么一闹,他烦躁的心情好象也好了许多。

药坛前厅,萧炎不耐地用手点着木椅,刚听那个叫清殊的少年说药老正在沐浴,需要等一段时间,半个时辰过去后只有面色通红的人回来吞吞吐吐地道:“马,马上就来。”

想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萧炎剑眉一皱,莫不是老师把这小子……不会的不会的,萧炎摇摇头,否认了自己荒谬的想法。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远处传来说话声,熟悉的声音在呵斥,道:“都是你个老家伙,衣服被弄脏害我又换一套!”

“是是,谁叫你推我的?”

“要不是你胡来我都懒得搭理你!”

“呵~别生气了,尘尘?小尘?尘……”急忙闪身出来的人扭头看到静坐于堂上的客人,两人皆是一愣,话音戛然而止。

萧炎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清殊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差点把头埋到胸腔中去了,脸红得像滴血,萧炎则是一脸寒霜,有过那么一瞬间脸色刷白,不过之后马上恢复了正常。

听刚才那话的意思,药老还被人怎么着了不成?

彩鳞和薰儿护着两个被自己父亲骇得不敢说话的小鬼垂首沉默,谁能想到再次正式见面会是这个样子?

药老换回了紫白色的底衣,外衬一件乳白锦丝袍服,白色腰带束起的腰身纤细得不正常,似乎只有骨头。

头发也是整整齐齐地挽起,只留下额前一两撮,略可从未干的白发看出沐浴后的痕迹,最夺目的是那双唇,隐隐溢出血迹,在苍白的嘴皮衬托下愈发刺眼明艳,他身旁的风闲唇上也有,这……这是……

“阁下有何事?”药尘的惊讶只是出现了一瞬间,稍纵既逝,恢复了平淡的语气却是不认萧炎了。

“老师,霖儿他……”话未说完,风闲却是先冷笑了起来,下一瞬面对萧炎满怀挑衅地勾了下嘴角,伸出舌,把自己唇边的血迹尽数情色地舔去……故意而为之,只因出现在面前的是萧炎。

萧炎火了,他本就心绪不宁,原打算无视那隐喻着两人关系的血痕,却在风闲讥讽的目光下再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与杀意。

斗气一转一爆之间,也不再顾往昔旧相识的情分,萧炎径直冲上去掐风闲的脖子,怒吼道:“你!对老师做了什么?!”

滔天气势把屋内桌椅和字画装饰震得粉碎,其余人还好,可怜那清殊小小斗灵之体应防不及,胸口如被重重打了一拳般,鲜血狂喷而出,身体飞起撞到坚硬的墙壁上,万石湮碎。

这还是萧炎敛了气息的后果,不然包括药老在内的所有人恐怕都会立刻经脉爆碎而亡!

“孽徒!你做什么?放开!”看到风闲咬牙面色涨红硬是支撑着,药老没有丝毫不舍与犹豫地一巴掌扇到萧炎脸上,把人打醒了,也打蒙了,手一放,气息一断,全室皆空。

看着被破坏得不成模样的屋子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药老望向静立垂着脑袋看不清楚表情的萧炎。

这可是别人家族让出来的屋子,被毁成这个模样,要自己如何交代?

不再对萧炎出手收拾残局抱有任何希望,药尘翻手从骨炎戒中拿出几枚丹药吞入,霎时一股比萧炎更强横的气息暴涌而出,药尘冷冷瞥萧炎一眼,举手投足间令人心神颤抖……斗圣。

一挥手,石壁恢复,指尖轻点,破碎之物完好无损,再一挥衣袍,堂室恢复得与以往别无二致。

药老再虚空一握,清殊沾染血迹的受伤躯体轻飘飘地飞来,轻柔地落入药老的怀中。

那人迅速地转身步入内阁,冷声道:“十息之内滚出‘药坛’!本人学艺不精,没那么大本事治好阁下的顽症!请回!”说完便不带一丝留恋,身形一闪间,走远了。

风闲抚着脖子默默地看着萧炎呆滞惊愕的模样,有些怨念的意味在里面,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迈步跟上药老,身形交错间密语传音:

“别以为尘儿非你不可,他比你招人喜欢得多,我仅仅看光他的身子而已,同他睡了一晚的大有人在,而你,不配!”

人走光了,全室静默,萧潇担心地去扯萧炎的衣角,不想轻微一使力萧炎便整个人像木头般倒下了,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得可怕,竟是昏了过去。

“萧炎!!”

女人尖利的惊叫声响彻云端。

第15章 安身立命

你以为你是炎帝便无所不能?是炎帝万物都得委身于你?喜欢你?可笑,有些人心变了,改天换地都变不回来。

“没必要大动肝火吧?”风闲走进内屋的时候药老正在为清殊擦洗身上的血渍,破烂的衣服被药老泄愤般扯开丢在一边。

“况且他还是为了你的……嗯,清白,竟昏了过去。”药老手下不停,把弄脏的抹布沾水后拧干在清殊瘦小的身体上细心擦拭,洗净,拧干,继续擦拭……从始至终不言一辞。

人家少爷好好地托付给自己,却在自己手里,自己的地盘上被伤成这个样子,难以交代啊!更难的是……自己还没有办法把元凶揪出去交给人家。

可恨,那人才是自己最舍不得的。

想着药老端了热水把几包褐色的粉末泡开,用斗气把清殊强行震醒,待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迷茫地睁开,药老紧绷的脸才轻轻一笑,把药液凑到他的唇边:“来,快趁热喝了。”

依言清殊乖乖地喝下,不过想抬手碰一下药老,问一句有没有事,身体的疲惫和困意席卷而来,眼睑一合,竟成永别。

药老留给他的依然是一个浅浅的微笑,神情温柔,和往常一模一样,清殊有时候在想先生眼里看到的人或许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先生……一定很爱那个人?